“好!好一个‘东方之王’!好一个烈火烹油的呼罗珊!”李琰眼中精光爆射,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。斯林的败亡,不仅是一支军队的覆灭,更是在大食帝国看似强盛的东方版图上,撕开了一道深可见骨、脓血横流的伤口!
帅帐内陷入短暂的沉寂,只有炭火盆偶尔发出的噼啪声。所有人都知道,接下来天可汗的决策,将决定帝国西进的根基与未来数十年的格局。
李琰缓缓起身,走到悬挂的巨大舆图前,手指重重按在“呼罗珊”的位置上。
“呼罗珊,地扼东西,民丰物阜,乃大食东境之心脏!得此地,则河中永固,波斯可图,大食如断一臂!失此地,则我军孤悬河中,如坐火山,大食随时可卷土重来!”他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。
“然,此地民族林立,教派纷争,仇恨深结,宛若火药之桶!强取硬占,必遭反噬,陷我军于泥潭,步大食后尘!故,本王方略如下——”
“此西策,”李琰环视帐中诸将,目光灼灼,“裂其根、扼其喉、抚其民、慑其胆!步步为营,务求将呼罗珊化为帝国西进之基石,而非泥潭!”
“王爷(天可汗)圣明!”众将齐声应诺,眼中燃起新的火焰。李琰的方略,既看到了呼罗珊的复杂与危险,也精准地抓住了其内部的裂痕与虚弱的现状,更给出了清晰可行的操作路径。残酷与怀柔并重,权谋与铁血齐施,正是天可汗的风格。
崔琰与米罗斯并肩而行,身后跟着通晓波斯语、阿拉伯语的“不良人”通译和粟特书记官。空气中弥漫着俘虏营特有的绝望与恐惧气息。
他们径首走向一处由精锐“龙骧军”看守、相对干净的营帐。帐内,几名衣着尚算体面、但面色灰败的波斯裔中年男子被拘押于此。他们是俘虏中身份较高的波斯贵族和依附大食的官僚。
崔琰示意通译上前,声音平和却带着无形的威压:“诸位,天可汗有好生之德。尔等世居呼罗珊,受阿拉伯人奴役久矣。穆斯林败亡,呼罗珊易主在即。天可汗愿助波斯志士,驱逐阿拉伯暴政,复尔等先祖荣光。”
他展开一份盖有“天策上将之宝”的文书(副本),由通译逐句翻译:
“凡愿归顺大唐,助天兵平定呼罗珊,驱逐阿拉伯驻军者:
然,若有阳奉阴违,暗通大食者——”崔琰语气陡然转厉,目光如冰,“诛全族!焚祖祠!其名刻于‘逆臣碑’,永世唾骂!”
恩威并施的条件抛出,如同在死水中投入巨石。几名波斯贵族眼中先是闪过难以置信,随即是剧烈的挣扎与权衡。复国的诱惑、对阿拉伯人的仇恨、以及对这位刚刚碾碎了十万大食军的“天可汗”的恐惧交织在一起。
终于,一位年长的贵族颤巍巍地抚胸躬身,用带着浓重波斯口音的粟特语(或通过通译)说道:“尊贵的天朝使者…若天可汗真能助我波斯子民摆脱枷锁…老朽…愿效犬马之劳!”
裂痕的种子,己然在呼罗珊的沃土上悄然埋下。帝国的巨轮,在怛罗斯的血泊中稍作停歇,便将沿着药杀水与木鹿古道,带着铁与火的烙印,驶向更遥远的西方。而巴格达的金顶宫殿里,那场因东方惨败而引发的风暴,才刚刚开始酝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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